倾钥一百四十七年腊月十五,大晴。

    持续了五天的大雪终归是停止,期间断断续续,以为会停,却又下得更为猛烈。

    “皇上您看,这天总算放晴了。”早上未始,高趈伴着司马伶的座驾,抬头望了望晴空万里的碧空,细眯了双眼。

    天晴了?司马伶望向高耸入眼的金銮殿,它就在眼前,可是仿佛又距离自己有万丈的远。

    “不,还没有晴,或许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高趈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偏了头,在他不经意间用手揉去眼角一滴湿痕。

    果真如司马伶所言,暴风雨来临了。

    “大胆慕容重华,你这是要逼宫!”输人不输气势,即使司马伶早已预感着慕容重华会剑指金銮。

    “皇上不是很早便知道我会这么做么?”重华冷眼相对,眼中霸气尽露,竟比真龙天子多具了一份君临天下的豪气。

    “你——”

    “慕容大人,若是你能退一步,我独孤延可保你周身安全,若是你执意要撕破脸,我想皇上还不会这么轻易就能入你圈套!”

    司马伶感激地看了眼挡在他身前的舅舅,这个倾钥北相本以被他宣判了死刑,难以再信任他分毫,只是再这危急时刻,放眼整个朝廷,却只有他一人肯为他挡去一丝寒意。

    “哼!我慕容重华何时需要听你之令,”重华对之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而道,“司马伶,你将毒药交到她手上时可曾想过今日?”

    “哈哈哈——”司马伶突然仰天大笑,然后出其不意拔出尚方宝剑,“慕容重华,早听闻你的紫金剑气势恢弘,出剑必见血,今日我们就在这金銮大殿上一决胜负,若我不幸毙命于你的剑下就算我技不如人,我司马伶甘愿认输。”

    司马伶一番话即引得重臣面面相觑,如一个惊雷在聚集了权利的巅峰中炸开。

    “好,紫金剑一出必见血,若是让他染上帝王之血,或许更能激发它的潜力。”

    众人只闻重华这淡淡的语气,未见其出手,然而当大家都能看清时,紫金剑极有灵性地架在了皇帝颈脖边。

    众臣唏嘘一口,若是紫金再进一分,那么慕容重华真得就成了弑君之人,但是司马伶也不是软弱的主,能坐上帝位毕竟还是有着一定的手段。

    紫金剑锋只停留了片刻,便被突然而至锐利掌风直击外侧。

    殿中情势突变,众大臣纷纷落跑着急于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有撑不酌奇心,隧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观看这场帝王之争。

    对于司马伶的反击,慕容重华一震,只是这稍微一滞的瞬息,司马伶旋身离开慕容的攻击范围,与此同时尚方宝剑出鞘,剑锋冷栗,寒光直逼殿中白色身影。

    看客们只觉一道明黄色和一道白色身影互相交错,仿佛两株枝藤纠结交缠,互相争比,不死不休。

    尚方宝剑,上惩皇亲下治贱民,据说它削铁如泥,据说它威慑无穷,当一介帝王手执宝剑对上一国能臣,那会是如何一番光景,尚方宝剑与紫金剑的对决早已让大臣不顾自身安危,正襟危坐两眼瞪着殿中的比试,仿佛那已经不再是朝臣篡位,而只是纯粹的双方比武。

    剑气直指重华命门,尚方宝剑不愧是倾钥镇国之宝,森冷的气息直冲重华心口处,仿若兮恶魔之手正向他伸来。

    只是离他还有约三寸时,只闻咔嚓一声,众人还未从惊愕回过神,削铁如泥的尚方宝剑竟被紫金剑生生折断,就在大家愣怔片刻间,司马伶手中宝剑只剩了三分之一,另外那半,掉落地上,发出清晰的叮当声。

    只是事情还没有完,重华将紫金剑横亘在两人中间,剑气横生,使得司马伶无法再次靠近。

    陡然间,司马伶以出其不意的速度靠近重华后背,原来他只是将注意力放在前面,紫金剑亦只是防范着身前,以至于后背空虚,可让敌人有机可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重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身,紫金剑突然被惯性打离身边,直扑迎面而来的司马伶。然后再借着被司马伶打回来的剑柄,一跃而起,顿时离开司马伶的攻击范围。

    然而后者并未如大家所料般,将真气打入寒剑中,而是一偏身,手伸向不远处战战兢兢的太监,未来得及逃走的小太监被他一抓,立刻毙命于当场。

    “慕容爱卿果真是位绝顶高手。”没有预料之中的惊慌,司马伶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我也不曾想昆仑的势力竟能渗透进朝廷。”

    “哈哈哈——”司马伶一听昆仑二字,忽而大笑,“果真什么也瞒不了前丞相,只是这一次你该如何解决呢?”

    地上,尚方宝剑已断成两截,剑断,人离。

    “若我没猜错,宫中可还是藏有昆仑的人?”重华挑眉而立,语气极淡却是目露精光。

    司马伶并未回答,只是转而说:“难道慕容爱卿忘了殇离?”

    殇离?重华不再回话,眼神陡然变得极为冷峻森然,直直盯着司马伶不放。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收回紫金剑,右掌击出,掌心内隐约含着几缕透明的白光,真气慢慢凝聚,此时司马伶也并未没有还手之力,只是似乎隐忍了许久,使出全身力气集中与左手,据当日殿内幸存的小太监说,那日金銮大殿被白光和金光笼罩,两道光似乎要拼个你死我活般,不肯散去。

    一股炙热冲天而起,金銮大殿的屋顶竟被生生打开了一个口子,两人急速后退,各自找着支撑物靠着。

    良久,殿内情势已平息,大臣纷纷涌上察看两人情况,然而进入殿内却发现两人嘴角都挂着诡异的弧度。

    忽然间,司马伶双眼大睁,口中鲜血直流,丝毫没有止住的趋势,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仍旧气息平稳,只是面色苍白的重华,低低说了声:“我认输了。”

    随之,以痛苦的姿势倒地不起。

    这时众臣才知道,他们的皇上驾崩了。

    此时,一队装着不同于皇宫侍卫的人冲进金銮殿,跪在他们眼中的主子面前,高声大叫:“吾等参见新皇,万岁万万岁。”

    慕容忍下胸口不适,眼神飘向站立门外的众大臣。

    “还有谁有异议的?”

    北相独孤延轻哼一声,甩手而去,其余地仍旧站在原地,他们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怕被打到后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倾钥一百四十七年腊月十五,大晴,慕容重华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忌兰,其子慕容羲和为太子,已逝的慕容夫人为倾城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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