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高挂的天际,厚厚的乌云徐徐地飘过来,渐渐地掩盖住银色的光滑,而没有了月亮的银辉后,实现顿时变得模糊了起来。

    深墙厚宅里,负责打更的仆人打着呵欠,提着忽明忽暗的灯笼,摇椅晃地走在走廊上,而就在那片厚厚的乌云飘过的瞬间,一条长影斜落下来,正好映照在这名仆人的脚边。

    “谁!”

    仆人猛地回头,只见淡淡的月色下,一名穿着鲜艳红装的女子傲然而立,手中所持的宝剑嗜血未干,正沿着反射着月色的剑鞘滚滚滑落。

    “啊!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仆人吓得直叫,狼狈地往回跑去。可眼前红袖轻拂,泣血的利刃在下一秒已经指向了仆人的颈项,还来不及倒抽一口气,鬼魅般的女声已经传来:“叫谁呢?大家都死了。”

    “女、女侠!”

    仆人“砰”地跪在地上,一拜再拜:“女、女侠,不、不要杀我,那个……那个,我上有八十老、老母……哎?女侠?”

    人呢?

    猛地抬起头,仆人害怕地张望着,已经没有了那名红衣女子的影踪,才想暗吐一口闷气,不料鬼魅般的声音再次从半空中传来。

    “我不是女侠,记住了,我是魅宫红月!”

    “啊嗤!”

    猛地打了个喷嚏,睡在枯草上的红月模糊地张开双眼。

    漆黑里,借着淡淡的星光可见眼前乌黑斑污,敞开的大门外是阴森的树影,重重叠叠,望不见尽头,再往身后看去,隐隐可见的长条型桌子下结满了网状的什么,伸手摸去,竟是黏糊的蜘蛛网。

    胡乱地往地下抹了抹,恶心的感觉依然存在,红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不料身后突然有人说话:“还不睡?”

    那声音,辨不清是男或是女,让红月迷糊地看过去,只见眼前,颀长的影子竟横躺在半空中——哦,不!这人是睡在一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上的!

    “看什么?”

    忽然转过来的黑眸,有着纯然的深邃,无波得叫人无法看透。

    红月又愣了愣,眼前的人是谁?还有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醒过来的?这些她都无法回想起来。

    直到那人从细线上翻身下来,轻皱着好看的眉头缓缓地走到她的跟前,双手抱胸地侧头审视着她的出神,红月才猛地收敛起脸上的疑惑,匆忙低下头去,恭敬地低喊:“少主。”

    是了,眼前的家伙叫上官书,目前是她的“少主”呢,她是睡迷糊了还是怎么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

    打从莫名其妙地尾随着上官书离开墨上轩以后,他们就日夜赶路,并且在上官书莫名其妙的坚持下,他们舍客栈而就破庙,天知道在城郊里要找到一间破庙的几率竟然比梅雨季节的晴天还低啊!

    今天以前,他们竟都是日夜赶路,从不歇息,让她不得不怀疑上官书这人是彻底无视了身为丫鬟“不懂武功”的她,还是因为他已经察觉了她的身份?

    又或者,上官书本来就是个不懂顾虑他人的家伙?

    但不管如何,这种被傻乎乎牵着鼻子走的事情也该结束了,再陪上官书疯下去,别说两个月了,只怕再二十年,她都无法完成“天下第一美人”交付她的任务……

    但是,要不露破绽地逃离上官书的身边,比想象中的难。

    施放暗器嘛,荒山野岭地就只有她与上官书,傻子都知道动手的人会是她。

    找借口嘛,小小的丫鬟,还是贴身的,主人不开口,她能有什么借口回去墨上轩呢?

    “我们过去那边吧。”蜿蜒的山路小道上,上官书看着不远处位于山路分岔位置上的小茶寮淡淡地说道。

    红月没有答应,一直低头走着。

    “女人。”

    肩膀被猛地一拉,红月匆匆回头,险些反射性地放出袖间的暗器,但当看到上官书那双很难看出情绪的眼睛时——还好还好,她忍住了。

    “少主……”

    “心不在焉的,该不会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吧?”

    不该想的事情……

    “少主,奴婢只是在惦挂府上的杂事,像是少主您最爱的那件外套,我晾在院子里,都几天了,不知道莫主管有没有想起来要去收。”

    这上官书,在外一直穿着素白,在自家的院子里,倒是对黑色情有独钟。在墨上轩,上官书的书林院,又分明是一块禁地——毕竟,在里面走动的上官书,跟在外面站在高位的上官书分明是截然不同的。

    野性与温文,本来就是磁铁的两极,一个人拥有两张脸,尤其野性的那一张分明比邪教更邪门——那绝对是一张让女性见到就会丧失理智的脸!如果说往日在外的上官书的女性心中的白马王子,在书林院的上官书便是恶魔的化身,专门诱人犯罪的。

    所以,往日一律严禁生物进入,即使是家丁、仆人,同样禁止,只有莫笑闲是例外。所以,红月大胆推测,在她没成为他的贴身丫鬟以前,这衣服不是莫笑闲洗的,就是上官书自己了——当然,不管是谁,坐在小凳上洗衣服的情景都足以让人喷笑。

    要摸到瓜就得顺着藤去找,红月忍住笑,双手合十,眼中闪着期望,只差没有开口建议放她回去。

    “你一路上想的就是这个?”

    上官书眼睛轻眯,这女人,分明是想回去找苏问情吧?

    瞧这女的,又笨又不机灵,偶尔地看向她,好几次都抓到她瞪他的瞬间,虽然很快又回复到经常能够从她脸上看到的迷糊和呆,但是感觉无法骗人,这女人,表里不一。

    只怕,义父是被她给蒙骗了。

    想到这里,上官书不由得轻问:“你家住哪里?”

    像是闲聊的语调,但眼中分明露出了认真的严厉。

    望着上官书看起来更冷的脸,红月嘴角微扬,“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

    “奴婢是孤儿。”

    孤儿。

    本来也没有怎么认真地去听的上官书在这时猛地转过来。

    明明还是无波的脸,但眼中似乎多了点什么,像是感怀一类的,但很快又被微薄的被压抑着的恼怒所代替。

    “你确定?”

    同样是孤儿,为什么她却得到义父的分外重视?

    “确定啊。”

    红月摸摸鼻子,努力地保持微笑。

    这上官书有毛病啊,她是孤儿招谁惹谁了。

    “客官,要来点什么吗?”

    这时,热切的声音在两人间响起,原来在闲聊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茶寮。

    店主是个长相不怎么样的人,但若不是腰微驼,估计也与上官书身高相仿。所以,红月不禁多瞄了他几眼。

    “一壶热茶,一盘馒头。”

    上官书淡淡地交代,径自走到空桌上,回头,发现红月仍然在瞪着店家看,略带不满地扬起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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